第三章 家中

落叶昏黄日已沉,人间喧闹是繁华。

童子不知家愁苦,水边嬉戏作浮鸭。

日渐夕阳,李若曦方才与小翠,阿牛回到宅邸,经“九曲”过“湖心亭”入“醉云阁”,抬头便见一女子门前眺望,眉间隐隐有着担忧。一见李若曦从“青园”出来,便径直上前来,道:“曦儿,你爹爹呢?!”

“老爹他现在还没回来吗?!”李若曦一惊,心底顿时拔凉,面色僵硬,道,“不会还在那儿吧。”

一旁小翠也不由点头,“一定在酒肆!”

闻言,李若曦面色更是僵硬,对着一脸怒意的张雨荷傻笑道:“娘,爹爹他不听我的,非要喝酒,我拦他不住。”说着,缓缓将身子后挪,打算脚底抹油,先逃再说,奈何,小翠已然看透了李若曦,紧紧抓住他的胳膊,无论李若曦如何眼神示意,小丫头就是死活不放。被欺身上来的张雨荷揪住耳朵,拎了回去。

“疼疼疼!娘!疼!”李若曦一边翘着耳朵,一般讨饶,“耳朵要坏啦!”

只是张雨荷非但不信,反而更用力了些,“早上出门的时候,你不是答应我,要看好你爹爹,不让他喝酒的吗?!怎么,现在倒是过来讨饶了?!”www.pdske.com 西瓜小说网

“那不是看不住吗!”李若曦大喊,“娘,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那性子,见到酒就走不动路的人,还特会装可怜!我怎么知道他说话不算数,明明说只喝一壶,现在都喝道天黑还不知道回家!”

闻言,张雨荷冷笑一声,“呦,你爹儿俩到是打算来骗我喽!”

“下次不敢,下次不敢了!呦呦呦,要断了,要断了!”李若曦踮起脚尖,试图让耳朵轻松些,可惜,张雨荷一见李若曦个头窜了起来,手又往上提了提,疼得他龇牙咧嘴,直讨饶。

许久,李若曦耳朵已经被揪得通红的时候,张雨荷方才松开手,李若曦捂着发红,发烫的耳朵,微微后退几步,生怕自己另一只耳朵再遭毒手!微微瞥了一眼捂嘴轻笑的小丫头,李若曦心中发狠,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恩将仇报的丫头,却反被其剐了一眼。

李若曦不想再呆在这里,继续这个话题,挺着胆子,对张雨荷说道,“娘,已经很晚了,爹爹一个人在‘洛水酒肆’,我不放心,我现在就去把他接回来。”言罢,急匆匆窜出门,对着一旁的阿牛招招手,急忙向着“洛水酒肆”进发。

“洛水酒肆”坐落在“洛水”与“飞鸟河”交叉口处,那里,水流平缓,河面宽广,自苍云建城之始,便已形成一片偌大市集,顺着水流,逐渐蔓延到东桥以外。

李若曦从“湖心亭”撑起小船,顺着“飞鸟河”经“水镜桥”,过西门水路,入交叉“洛水”,直达“洛水酒肆”。待阿牛撑船靠岸,李若曦便迫不及待的窜上岸,近前一看,只见自己父亲和他那几位酒友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酒桌之上,一向自诩君子遗风的李沁平毫无气质地啃着酒壶,不时舔舔酒壶壶口内壁,偶尔乱嚎一声。

忽见此景,李若曦顿时扶额,暗道回去肯定又要受罚,若是被爷爷知道,指不定要禁足在家。

“平爷,快醒醒,你儿子来接你啦!”店小二上前,扶起李沁平,试图使他清醒清醒。

“嗯?哦,还要不要酒啊,再来一壶。”李沁平醉的不省人事,却仍要店小二拿酒,果真是个填不满的酒葫芦!

李若曦连忙上前,招呼阿牛过来,一起扶着李沁平,缓缓将他放平小船之上,而后撑着船,逆流向上,不如来时轻快如风,缓缓向着宅邸进发。

待到“醉云阁”时,便见张雨荷同小翠迎面而来,李若曦跳下船,对着岸边张雨荷道:“那个,娘,爹爹他我接回来了。”

张雨荷缓缓走下石阶,来到李若曦身边,看着船舱内毫无形象,横七八竖躺着的李沁平,面色不由一黑。李若曦正想为其辩解几句,只听张雨荷言:“若曦,你先去‘轩庭楼’吃饭吧,莫要让你爷爷久等。”

闻言,李若曦一惊,暗道今日怎会要去爷爷那儿吃饭,但转念一想,后天便是家族宗会,众多外出族人都将回来祭祖,是为大事!自然要去爷爷那儿吃饭,好商量一下日程。李若曦扭头瞥了一眼船舱内依旧昏睡的李沁平,只得暗道一声,自求多福,而后,竟是不再管他,径直穿过“醉落烟雨桥”,经过“登仙楼”向着“轩庭楼”走去。

“孙儿见过爷爷。”李若曦恭敬对着上首端坐的李白云行礼,转身,亦对着左首三人,右首下处一人恭敬行礼,“见过大伯,三叔,伯母,婶婶!”礼罢,便径直走到小辈一桌,坐在右首,堂兄李夏竹和表妹姬月蓉之间。

大殿之内,静若寒蝉,李白云不曾开口,众人亦是不敢出声,更兼,菜肴未上,众人皆在等待,李若曦便知醉成那样的父亲今天绝对讨不了好。看爷爷李白云面色如此严肃,平时在李白云面前撒娇打滑的李若曦更是不敢大喘气儿。

忽然,一只小手戳了戳李若曦腰部,李若曦顿觉麻痒,微扭身子,却不敢有大动作,忍住笑,微瞥双眼,脑袋不动,也将手戳了过去,迅疾如电,精准的点在她的小肚子上。

小丫头顿时扭起身子,却丝毫忍不住笑,不禁大笑起来,在这静悄空荡的大堂之内犹显洪亮明显,小丫头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,连忙捂住嘴,却因动作幅度太大,将椅子翻到,跌了下去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众人不由将目光投个过来,盯得刚刚站起的小丫头心慌不已,只听她大声道:“曦哥哥,你干嘛挠我痒痒,害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!”

闻言,李若曦大惊,直觉感到数道目光直勾勾盯在自己身上,咕哝一声咽下一口口水,低着头,不敢抬起,狠狠剐了一眼把椅子扶正,重新坐上去的姬月蓉。看着她脸上挂着的似是得意的笑容,李若曦只觉今天一整天真是倒霉透了!

半晌之后,李沁平浑身湿漉漉,连忙小跑进来,对着上首的李白云施礼道:“孩儿见过父亲。”

“酒醒了。”李白云将目光缓缓抬起,如若实质一般紧紧盯在李沁平身上,直盯得他发慌。

“孩儿知错。”见李白云这番样子,李沁平知道父亲是真得生气了,赶忙先认错,兴许能够逃得一劫。

“从明日起,半年内,你不准出这个院门。”不待李沁平回答,李白云便对着缓缓走进来的张雨荷道,“雨荷,你也坐吧。”

“是!爹。”张雨荷微施一礼,便走到右首坐下。

“还不赶快去换衣服!”一道冷声顿使李沁平惊醒,连忙打算退去换衣服,却在经过门槛时不下心被绊得踉跄一下,令李白云更是生气。李家家教极严,俨然一翩翩君子。偏偏李沁平一喝酒就忘乎所以,也难怪李白云是如此的生气,但从来没有过重的处罚,也许当年,他也是这么过来的。

到李沁平换好衣服回来,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菜肴,并不奢华,却更显朴实大方,只见一道“飞鱼游海”,沉沉沒没恰似活鱼游水,热气翻腾,雾隐雾现。又一道“盘锦天鹅”抖落羽毛,似醒未醒。再一道“含苞待放”,如花骨朵一般又偶尔露出金黄色的花蕊,像小姑娘一般害羞调皮。菜虽非龙肝凤胆,但色味齐聚不可多得。可见这厨师的技艺高超,少有人可及也。

好不容易等到这一顿饭局结束,李若曦急忙窜出门去,于庭院之中深深呼吸一口空气,顿觉整个人都清爽起来。

身后一人缓步走过来,来到李若曦身边,对着他笑道:“若曦,今日你倒是倒霉的很啊。”

“别说了,说多了都是泪。”李若曦叹上一口气,对着张晓晴道,“你不知道,今天我究竟有多倒霉!被打了屁股,还被揪了耳朵!你看!我这耳朵到现在还是红的!”说着,李若曦把耳朵侧给张晓晴看,被她一碰还隐隐有着痛楚。

“那还不是你皮的慌!”和李若曦差不多大的女孩,不由掩嘴轻笑道。

“谁说我皮!”李若曦辩解道,“明明是人倒霉,喝凉水都塞牙!”

“你就是皮!不皮你会挠我痒痒,害得我出糗?!”姬月蓉挤进身来,对着李若曦大声指责道。

“那还不是你先挠我痒痒?!”李若曦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,“难道还不准我还手?!”

“表哥,你太坏了!”小丫头扭着脑袋,生着怒气道,“就知道欺负我!也不见你欺负一下表姐!”

“你要是像晓晴一样,温柔贤淑,表哥我怎会欺负你?!”李若曦对着姬月蓉笑道,“就你这性子,刁蛮蛮横,以后长大了,能不能嫁人都是一个问题!”

“哼!我就这样,你怎么着?!”小丫头头一扭,斜斜的盯着李若曦,一脸生气模样。

李若曦不理,只顾和张晓晴走在回去的路上,姬月蓉被气得急了,连忙跑了过去,跳上李若曦的背上,死活不下来。

经过“登仙楼”李若曦先把张晓晴送往“青鸾阁”,而后方才回“潇湘”,至于姬月蓉,则是一直趴在李若曦肩膀之上,不肯下来。待二人经过“醉落烟雨桥”时,李若曦驻足,看着“飞鸟瀑布”从眼前飞流直下,一股动荡心神的浩然之气,令李若曦不觉放松下来。呼吸着布满水汽的云烟,心旷神怡之际,微凉的水珠溅到二人发梢脸颊,更令人深感清凉,为这秋意增添些许清灵。

趴在李若曦两肩之上,紧紧搂着李若曦的脖子,姬月蓉忽然小声问道:“表哥,你晚上不会占我便宜吧?!”

正瞧着这壮阔景观出神的李若曦被这一句话惊醒,一口口水卡在喉咙,咳之不出,憋得脸通红,“咳,咳,咳······”

待好转之时,李若曦登时怒吼道:“谁···咳,咳···谁跟你说这个的?!”

“呐呐···我开玩笑的,开玩笑的,别生气了好不好?气坏了身子就没有人给我讲故事了!”说完,姬月蓉还轻轻拍了拍李若曦的脑袋,好似这样李若曦就会消去火气一样。

“我从去年开始给你讲故事,哪一次不是你非要晚上和我一起睡的啊。现在到说我占你便宜来了!别装哭啦,我还不知道你,你嘴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。”李若曦止不住火气,声音也不觉更大了些。

“我娘说,女人嘴上不长毛的!”姬月蓉不由辩解道,却见李若曦愈发旺盛的火气,缩了缩脑袋,小声咕哝道,“今天下午,子琪哥哥来玩,他说和表哥一起睡,会生小孩子,我还小,不想生孩子啦。”说完,环着李若曦脖子的双手,紧紧抓住李若曦的头发,不断揉搓,纤葱白指也微微泛白,又害怕李若曦不高兴,接着小声道:“要不等我长大了再生?!”

“停!谁说一起睡就会生小孩子?!我俩一起睡了一年多了也没见你生!那是王子琪那混蛋在骗你!”李若曦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自然,表现得和颜悦色,不使自己那铁青的脸色吓到什么都不懂的姬月蓉。

“哼!他居然敢骗我,我要给他颜色瞧瞧!”说道此处,小丫头义愤填膺,举起拳头,不住往李若曦身上招呼,忽然,似乎想到什么似的,对着李若曦疑惑问道,“不对呀!我爹我娘他们就一起睡,今年就生了个小宝宝!”

“那是······那是他们睡在一起,卿卿我我,····不对···翻来滚去···也不对!反正需要特殊情况才能生孩子,你就别担心了,我俩那个什么不合,反正就是生不来孩子!”李若曦不知如何解释,抓耳挠腮,左思右想,只能以这个泛泛之谈,糊弄姬月蓉。

“真的?!”小丫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,似是放下了包裹一般。

“嗯。”李若曦不禁泪流满面,对王子琪的恨意更上了一层楼。心中暗暗道:“王子琪!我非得弄死你!”

走进“潇湘”,姬月蓉方才从李若曦背上滑下,径直跳到床上,依旧精力十足。而李若曦不仅累了一整天,心情变化更是频繁,倒床便欲睡觉。可惜,姬月蓉缠着李若曦非要要求他讲故事给自己听。而“美人鱼”则是姬月蓉最喜欢听的一则故事,百听不厌。也是由此,李若曦方才明白熊孩子是最难养的,“唯小人与熊孩子难养也,古人诚不欺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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