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秋之景

日已近中，渐感温热，拂去清晨残留下的些许凉气。不曾回头的李若曦一直向前走出许多距离，心中对刚才所发生之事依旧心有余悸，手心后背皆有冷汗冒出，更黏得难受，心中对那陌生男子身份越感疑惑，“兴许爷爷他知道。”想到此处，李若曦不禁加快些许回去的速度。

有瀑布大河从云上直落，激荡勇流，其高堪比飞鸟，故先人将之命名为“飞鸟河”，而孕育此河的山脉也因此得这“飞鸟”二字。李府便坐落在“飞鸟”山麓之上，其瀑布飞流直下，回环蜿蜒，水石激荡，至水速渐缓，有竹林丛生，其大河两岸各隐有一楼阁，其右侧之云阁，名之“青鸾”，而左侧之楼，现李若曦之所居也，已被李若曦改名为“潇湘”，用以铭记前尘。

而离“潇湘”不远处，有一大湖，此湖乃是那清流之水从山脉高处来，到了近处又回环而下，水速便慢了下来，并因地势低洼，自然形成了一条湖泊，于是当年，李若曦的爷爷便在这里创建了家族。那大湖之周边，便是“青园”之所在，包裹整个大湖，甚为宽广，每到春夏，百花争艳，绿草新新，着实为一盛景。于那“青园”之中则有一独立之处，名“旧园”，乃是家族之始时所建立的第一座园林，“青园”也是在其基础之上建成的。www.pdske.com 西瓜小说网

随着李若曦的步伐越来越快，李府的大门已是近在咫尺。看着正门前那正在装饰着灯笼的一众忙碌家丁，李若曦不禁缓缓放松下来，暗暗嘲笑自己太过敏感。长舒一口气，纾解了一下依旧剧烈跳动的心脏，步伐也渐将平缓轻稳起来。

走近正门便见两只巨大威武的石狮子端坐，抬头望天，似是慵懒，却更显威武！其外观大气，体形矫健，头大脸阔，髦毛利牙，姿态凶猛，雕琢甚是质朴。越过石狮，是钢铁锻制的漆红铁门，白石为基，单檐山歇，重脊飞檐，顶覆琉璃瓦，更显庄严。上悬烫漆大匾，书着“李府”二字，其苍劲有力，沉静庄严，又不失灵动，乃是出自李白云之手！而两旁石柱则上书着：“青山晓岚天下鸣，唯我明醉人生惜。”

“曦少爷回来啦！”正在安排众人工作的老者，发须皆白，皱纹深深，便是这李府的管家“阿福”，为李家工作已有四十年之久，是这个家之中举足轻重的老人，就算李若曦父亲李沁平遇见他，也要对其以礼相待，见李若曦归来，上前一步，对着李若曦打了声招呼。

“阿福爷爷。”李若曦恭敬地对着阿福管家行了一礼，然后问道，“阿福爷爷，你知不知道爷爷他在哪里？！”

“老爷啊。”阿福想了想，对着李若曦笑道，“应该是出去了。怎么，找老爷有事？！”

闻言，李若曦微微皱眉，暗叹只能晚些再找爷爷说明情况，对着阿福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没什么事情，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我爷爷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老人和蔼笑着，也不去多问，只是道，“等老爷回来后，我会告诉他这件事的。”

“那就麻烦阿福爷爷了。”李若曦挠了挠头，对着阿福管家道了声感谢之后，便径直向着府内走去。

阿福管家看着李若曦的背影，收起笑容，微微拧眉，显然是方才明显感受到了李若曦眉间的忧虑，既然李若曦不肯多言，自己作为管家也不能多问，这事还是等老爷回来再说，兴许只是少年郎成长的烦恼也说不定。

经过眼前青白石铺就的巨大广场，便是“勿忘殿”。雕栏画栋，碧瓦朱甍，青罗玉带之下，更显巍峨。有诗为证：

檀香风檐飞，青瓦浮窗摇。

走进内里，云木为梁，赤岩为柱，更兼檀香袅袅，使人心静。

殿中有一人，身着青纹白袍，脚穿黑色长靴，飘散长发以竹簪束起，而鬓角已是泛白，须髯飘动，面色严肃，正是李若曦大伯李沁源，人已中年，却更显苍老，只因其妻子夏秋语早逝，常常思念致使未老两鬓已白。有一子一女，名李夏竹与李夏姸。

“将那幅画抬高些，正对大门。”那幅画乃是老爷子李白云花了半月时间所作的祭祖图，意义非凡，自然要小心。

所画之景，正是家族之众人随李白云李白涛二人祭祀祖先之图画，每一人皆在其中，惟妙惟肖，各自传神。

看着忙碌的大伯与众人，李若曦只得独自退去，于殿门外转向左侧之“青园”。经过长折且蜿蜒重叠的走廊，李若曦入得园中，独自一人在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园林之中闲逛。

此时已是秋中，而明夜便是这月亮最圆之时，同样也是李若曦同姬月蓉的生日。虽然因为祭祖之故，李若曦同姬月蓉从未有过庆生，但私下里，大概月亮升至正中，最大最圆之时，李若曦会同姬月蓉在“飞鸟瀑布”之后的秘密基地里庆祝自己又长大一岁。

缓步走在这秋日园林之中，虽景色不如春夏绚丽，冬日雪白，却独有秋日的意境美感。正如诗言：

云摇邈邈兮秋风，斜倚榈庭兮木叶下。

方可阐述这一秋意。

然而，吾之愿则是摘下枝头果实，品上一品，才是最妙。

不稍片刻，李若曦已然走到大湖岸边，经三人宽的“九曲连桥”欲入中心“湖心亭”。走在此桥之上，李若曦仔细瞧着这桥上的环狮，或俯身酣睡，或爪梳鬃毛，或嬉戏打闹，或挺腹展肢，时而假寐，时而怒吼，时而嬉笑，每一只狮子姿态，动作各不相同，但每一双眼睛却同样有神，有着不同一般的压迫感。

湖之中央，有着“湖心亭”，上雕刻着一只环绕的金龙，仰天怒吼，似抒发着对人世间不公的愤怒。李若曦坐在这儿环视周围，风带起涟漪，卷起落叶，鱼儿正欢，相争抢食，而水波跌宕远方，今日莫名而有的忧虑也不由随风而散。

闭上双眼，感受这片宁静，不久，鼾声将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