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祭祀

元始一千三百三十九年，秋中，阴。

辰时三刻，李白云与李白涛二人领家族一众经古木丛林之大道而入宗祠，至宗祠殿前“石方天坛”，李白云以谷酒祭天，六畜玉帛，檀香钟鸣，而众人心诚，恭敬膜拜，至风声摇起，落木萧萧，诸人面容肃穆，静心空灵，随主祭李白云，陪祭李白涛推开宗祠大门，入得祠内。

殿前活水，以净身心，其后铜镜，则正衣冠，肃穆庄严，厚重巍然。黑莲雕石云点香，晓风残月涛画烛。祭台檀香烟渺渺，共请先祖显真灵。

李白云上香，李白涛上烛，至鞠躬叩首既罢，花果酒巡礼成，方至祭文上通于天，下明九泉。

只闻云之言：

“元始千余栽，秋中，微寒，大魔九莲支脉之景元，于苍云祭祖，奠以文曰：

呜呼！景元不幸，宗老蒙难，尽以亡故，唯吾与弟暗自苦撑，自力更生。后，为大朔所迫，无奈，唯有举族迁移，亡命于这天涯。跋山涉水，风餐露宿，历经千难万险，重重劫难，方于苍云脚下，得这修养生息之地。

宗族子弟，魂断途中而不知凡几，吾妻周氏，吾三弟白煦亦亡！悲乎！每思念即此，必潸然泪下，雨湿衣襟！虽已过百年，但犹不忘当年之辱，之悲，之恨！

祖先有灵，当感吾之肺腑，护吾之宗族，云自百死而无一憾矣！”

言至此处，已是哽咽难言，众人听之，莫不哀痛。

听之，李若曦倒是一叹，虽不曾经历曾经的那种跋涉亡命之苦，不能明了体会爷爷现在心中的情感，但只听其言辞恳切，便可大概明白其中之悲。想到深处，不由思绪乱飞，更添沉闷。至随一众族人上前，上香，叩拜之时，李若曦方才从沉思之中醒来，重重磕下三个响头，以明决心。

祭礼已毕，已近午时，众族人经“铭梦圆”过“九曲湖心”出“青园”入“灵韵阁”用餐。李白云，李白涛二人，端坐上位，一众后辈分坐两旁，至于李若曦这些孩子辈，自是另起一桌。

一桌菜肴华美，珍馐味浓，而一众族人，觥筹交错，笑谈风声，以庆祝这一族人重聚之日。

孩儿辈的桌子上，李若曦坐在下首靠左，旁边便是姬月蓉同李修灵二人，对面坐的是二爷爷李白涛的孙子们。子虚子鱼，也应当坐在其中，但即使到了此时，二人亦不曾上桌坐下，李若曦心中好奇，目光四处寻找了一番，却仍旧找不到他们身影，不由想到二爷爷今日的表情，“只怕那两个家伙又被二爷爷好好教训了一顿！真是不长记性！”。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不在，此刻饭局上，倒显得安静了些。至于身旁的姬月蓉，一脸迫不及待要夹菜的样子，丝毫忘记了昨夜尿床，尿了李若曦一身的事。虽然昨夜已经于“飞鸟瀑布”边缘，水流堆积处洗了三四遍身子，今天早晨也曾斋戒沐浴，但李若曦还是隐隐觉得身上有股味道，尤其是这只右手，总有股阴影挥之不去。

看着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，只顾着双手抓着鸡腿乱啃的姬月蓉，李若曦用胳膊顶了顶姬月蓉，见她将头回过来，李若曦才小声道：“等下回去，要好好谢谢小翠，要不是她，你昨夜······”

“知道了！知道了！表哥你真的很烦耶！”姬月蓉不理，只顾吃着鸡腿，随便敷衍道。

李若曦摇头苦笑，看着一众狼吞虎咽的堂哥们，也不再想这破事，现在还是多吃点再说！

······

薄暮将冥，已近黑夜，而细雨绵绵，如毛如丝，更添不少冷意，令这秋祭增加些许悲凉意味。

刚与众族人吃完晚宴的李若曦和姬月蓉便同其余兄弟一样离开宴席，各自玩耍去。至二人赶到“飞鸟瀑布”下，发现张晓晴同织念小翠已经于水边等候多时。撑着油纸雕花伞，站在碎石石阶之上，任这一川烟雨。

李若曦身着蓑衣，拉着姬月蓉的手向着这里赶来，身后亦跟着姬月蓉的侍女小兰，只听雨打竹叶，瀑流飞溅，却抑止不住众人心中的激动，毕竟，这是第一次众人在这瀑流之后的秘密基地庆祝这二人五岁生日。

且说这基地，原本是并不存在，毕竟，要在这飞溅的瀑布之下开出洞口已是极难，常人极难做到，更何况，既是秘密，自然不能让多人知晓，是故，李若曦央求去年回家探亲的姐姐用那苍云道术，在这瀑流之后，开出一个房间般大小的空间，作为几个孩子共同的秘密，既可作这玩闹之所，亦可成为藏身之处。

“曦少爷，蓉小姐你们可终于来了！我家小姐可是在这寒雨之中呆了近半个时辰了呢！”织念撑伞护着张晓晴，一脸调笑的对着李若曦和姬月蓉说道，“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，今天的生日礼物，就算小姐同意，我也不会给你们！”

一听有生日礼物，姬月蓉顿时来起劲，挣脱李若曦的右手，向着织念，张晓晴跑去，直欲把织念怀中抱着的小盒子给夺下来，却被眼疾手快的张晓晴给拦了下来。

“好姐姐，究竟是什么礼物，你也别拦着我，就先给我瞧一瞧吧！”姬月蓉湿漉漉的手臂抱着张晓晴的胳膊，一脸央求道，“真得，真得只瞧一眼！”说着，还怕张晓晴不相信，强调了些语气。

“那可不行！”张晓晴捏了捏姬月蓉的鼻子，轻笑道，“现在还不到拆礼物的时间。而且，若是被你瞧上一眼，哪还有什么惊喜！”

“好姐姐！”姬月蓉试图再试上一试，不断向着张晓晴撒着娇，耍着滑头，却被李若曦给硬拖了回去。

“抱歉啦，让你们在雨中等这么长时间。”李若曦近前来，拖着不断扭动的姬月蓉，对着众人笑道，“可是，宗老都没有吃完，我们小辈也不好直接脱席。”

“这个理由还过得去。”织念嫣然一笑，扭头对着张晓晴说道，“小姐，我们先进去吧。”

言罢，众人随李若曦顺着瀑流水边所隐藏的窄小入口，向着里面走去。此入口约有十岁孩童般高，十五寸宽，一边侧着岩石壁，一侧则贴近瀑流白面，是一成年人若不湿透身子，或冒着被瀑布冲下去的危险，是无法进去的。

进到里面，是一约有房间大小的空间，其中堆了些李若曦放进来日常用品，虽然没有食物，但，取暖，照明之物倒是充足，而且，空气也是极为清新，也有些湿润，原因则是快速流动的水流能够带走洞中浊气。于石洞中央，有一巨石，约有一床大小，孩子们便在这里庆祝李若曦和姬月蓉生日。

笑声远远，浪花卷卷，更添这欢乐之意，而洞外的雨幕却不觉更大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