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夜雨 一

夜色逐渐弥漫整个天空，厚重的乌云遮掩之上的光芒。雨，越下越大，逐渐看不清远处。夜风更静，摇动树影，抖落一层细水。

将近亥时，因这磅礴大雨渐有更甚模样，张晓晴担心“旧庭竹苑”中的那株苦竹，是故，披上姬月蓉的蓑衣，打算先去瞧一瞧再说。而李若曦又如何能够放心张晓晴一人独去，尤其是这番不可视物的大雨，故，穿好蓑衣，自是打算一起过去，而织念亦然。

李若曦拉着张晓晴的左手，冒着大雨，顶着大风，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中，按照记忆的路线，艰难地向着“旧庭竹苑”走去，裤脚，衣袖已然湿透，阵阵透心寒意不断侵袭着三人。好不容易来到“竹苑”，待确定这株苦竹并无大碍之后，三人找了间石亭以躲避这大雨。

黑夜遥遥，风透湿衣，阵阵寒意袭身，而远处灯火明灭，更显静寂。李若曦脱下蓑衣，将自己上身的衣袍脱下，盖在瑟瑟发抖与织念相互取暖的张晓晴身上。只希望，此夜过后，二人不要生病了才好，想到此处，李若曦不由缩了缩被寒风吹皱的身子，拧干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地方。看着这雨幕，李若曦倒是希望这雨水赶快小点，好赶回去洗个热水澡，驱驱这寒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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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勿忘殿”靠右近山林处，有一园子，名“新园”，乃是近些年所建，临山伴水，泉流浡涌，远比“青园”大上许多，其中小河两边有一“烟雨楼”，因下雨时，落雨如烟而得名，是李若曦大伯李沁源之女李夏姸之居所。

此时，李夏竹，李鼎玉和李凤仙也皆在此楼之中，闲坐阁楼开旷处，边赏这秋日夜雨，边讨论着以后自己人生的规划。毕竟四人习得“魔神诀”早已登堂入室，不能再以此身入苍云。可局限苍云脚下，不识这天下之大，亦是不可，是故，四人打算结伴畅游这天下，除奸卫道，一者，危险时可以将后背托付对方，二者，相互探讨这修行道路上所遇到种种难题。所谓兄弟，所谓同修便是此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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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灵韵阁”之右不远处乃是“武道阁”，是日常家族子弟习武修道，练习剑术，锤炼肉身之所，拔地七层，雕龙画凤，气势磅礴。此时，其中亦有二人在不断修行着剑术，汗如雨下，风声微摇，挑动着烛火，透过微弱光芒看去，只见二人右手持剑，眼观剑脊，忽，向前猛踏一步，剑出寒光，舞动如云，飘渺灵动，挑刺有秩，然反转如蛟龙摆尾，蜿蜒浮云而上，坠入泰山崩裂，气势厚重，忽犹如轻鸿飘折，动如狡兔，静如苍山。

二人对剑许久，忽皆后退数步，撤剑回折而后收剑。

定睛相看，原来竟是李子虚，李子鱼二人，只见他们面色沮丧，一脸失落，肚子也在咕噜噜地叫着。

李子鱼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收回剑鞘的铁剑被随意摆在一旁，对着前方同样坐下的李子虚说道：“都怪你！如果不是你，我就不会被爷爷罚在这里练了一下午的剑，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！饿死我了！”

“怎么能怪我？！我又不知道爷爷会突然这个时候检查我们的剑术修为！”李子虚紧紧盯着李子鱼，“还不是因为你剑术太差，被爷爷抓到了小辫子！连累的我跟你一起受罪！”
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李子鱼登时大怒，缓缓从地面站起，“明明是你拈花粘草，又在家宴失了礼数，被爷爷责罚，连累到我，现在倒是过来反咬一口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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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武道阁”与“崇孝殿”之间，有一建筑，多用砖瓦岩石筑就，乃是李家厨房。大雨之下，厨房之中，停歇下来的厨师们正在开饭，有鸡，有鸭，有鹅，亦有其余珍贵材料，倒是极为丰盛。

众人说说笑笑，闲谈乱聊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。而于众人之中，到有一十岁左右的胖墩孩童。只见他左手抓着鸡腿，右手抓着鸭膀，也不听众人谈笑，只顾吃着。这人，正是李若曦三叔之子，李修灵。

原本酉时四刻晚宴，长辈皆在，李修灵因顾及形象和礼数，不敢太过放肆，但人小胳膊短，虽饭量极大，却是争不过几个如虎如狮的堂兄，堂姐。是故，只得等到这个时候，与终于闲下来的厨师们一起用餐。而这些厨师自然也认得李修灵，只因，这个小胖墩，常来厨房打秋风，一来二去，也熟稔了些，也深知这家伙的个性。

“美食我所欲也，身体也是我所欲也，舍身体而取食，我可以忍，舍美食而取身体，我痛不欲生。”

······

昨夜夜深，星光暗淡，乌云遮掩，灯火摇曳的古林深处，昏暗的祖宗祠堂之中，摇晃不定的黑影，却是伫立许久的李白云。看不清他的脸庞，不明白他正在想些什么，也许是这昏暗的烛火，掩藏了他万千思绪的神情。

也许，不懂，也许，无奈，朦胧初起的月光透过屋顶长年紧闭的琼木窗，照亮殿前石像那浑浊的双眼，是冷漠，还是悲凉？只有一成不变的孤寂。

李白云静静看着眼前伫立着的冷冷石像，许久，方才将石像左手拇指向里按下，只见，鼎后灵位之下，石壁之上，缓缓裂开一道一人大小的空间。

缓缓近前，李白云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剑槽，不禁轻叹一口气，见其形状，宽约两寸三，长约三尺半，非是轻灵却有着轻灵之感，更添厚重之意。其一旁书着太古之文“九幽”二字。

李白云缓缓念出，轻轻抚摸着空着的剑槽，更显惆怅之色。

萧萧夜色古梦醒，涓涓水流遗恨空。

尘世如梦如幻，千年前谁知我李家会沦落至此？！

“大哥。”烛火阴影之中，缓缓走出一道苍老身影。

“我明白······”李白云转过身来，静静看着自己的弟弟，缓缓道，“放心，只要不是第五重巅峰境界的敌人，他进不来，也出不去，何况······”一声轻响，身后石壁缓缓闭合，似是从不曾出现，“这里毕竟是苍云地盘，他们还不至于这般猖狂。”